【小小說】我是誰 文/潘飛玉 像是做了一場夢。阿Q一覺醒來，街上不見了公差，馬路高樓卻隨處可見，鐵殼汽車多起來，仿佛已經過去許多年。他迷惘卻不至于傻，摸摸腦袋還在，跳起來就鉆進胡同了。 晃蕩了幾天，飯總是要吃的。阿Q沒有錢，好在還有一身力氣可以用，就在一家工地找到了活計。每日里搬磚運水泥，晚了有地方睡覺，還能買酒買肉，享受一通。這和未莊的生活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堂。 “想老子當年也發達過，奶奶的?！本坪榷嗔?，阿Q就唾沫星子亂濺，像說書的一樣，把自己的光輝歲月給工友們炫耀，看著他們驚異又有些敬意的眼神，阿Q滿足了，雖然他是有些看不起他們的，他們老實巴交，又都沒有精彩的事情。 一天，忽然來了幾個人找他，老板小心翼翼地陪著，說是幾個警察，但都沒有穿警服。一個胖胖的，和氣的問他：“聽說你是阿Q，是真的么？” “當然，這還有假?！甭牼爝@么說，像是懷疑他的身份，阿Q的脖子硬了起來，似乎受了莫大的侮辱。奶奶的，老子被砍頭的時候，都不怕告訴別人，還是驗明正身的阿Q。 “噢，那你說說你是哪里人？”胖子來了興趣。 “我是未莊人啊，想當年趙老太爺都見了我恭敬，我可是革命黨?！卑一時興起，把他和小尼姑、吳媽、小D、王胡的事炫耀了一番。 來的幾個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，末了，還是胖子問他：“那你認識魯先生嗎？” “哪個魯先生？”阿Q愣了一下。 胖子拿出一張照片。阿Q一看，笑了：“原來你說的是魯秀才啊，當然認識，他還和我喝過酒哩，他很喜歡聽我的事，聽說還寫了一本書，叫什么名字來著？” 胖子見他摸起了腦袋，插話說：“是《阿Q正傳》吧?！?/div> “對哩，他們都說是寫我的事，還蠻好看的。你們知道，我不識字，連砍頭都只畫了個圈?，F在也認不了多少，都是他們教的。奶奶的，沒意思，沒有耍錢痛快。想當年——” 胖子攔住喋喋不休的阿Q，問：“你有身份證嗎？” “有啊，我讓老板拿著照片給我辦的，這就是?！卑沒把故事說完，有些不高興，拿出身份證給他們看。 “身份證號倒是對，只是照片不對?！睅讉€來人相互看了一眼，胖子繼續問他：“你看這幾本書是不是你寫的？”隨手拿出了幾本書，給他。 阿Q一看，《我與魯先生相遇的日子》《那年我鬧革命》《我和小尼姑的愛情故事》。馬上說：“這是什么玩意，我沒寫書啊。我不是告訴過你們，我認不得幾個字，怎么會寫？” “這些書署名都是阿Q啊?！迸肿犹嵝训?。 阿Q有些驚訝，連聲說這不可能，隨便翻書，看到扉頁有一張照片，是趙秀才?！斑?，這不是趙秀才嗎？” “不，他是阿Q?！眮砣酥幸粋€年輕人忍不住說道。 “屁！他趙白眼化成灰我都認得?！卑嘟嚷。 胖子說道：“他是真正的阿Q。我們經過調查，所有的事情都對得上。他也有身份證，這兩年，他寫了幾本書，評論家都從書里找到了研究得出的答案，沒有人懷疑他。他還是阿Q精神研究會的名義會長，在全國辦過講座?！?/div> 阿Q 跳了起來：“他不是。你們問問小尼姑、王胡、小D他們都知道?！?/div> 胖子攤了攤雙手：“都過去許多年了，誰知道你們還活著，知道的人都不在了，所有的事情我們都是在魯先生的書和這幾本書里找到的。小尼姑倒還活著，不過她當了阿Q的女秘書?，F在我們正在找他們，有些事需要詢問一下。聽你們老板說，你在這兒干活，我們今天來見見你，看你到底是不是阿Q?！?/div> 阿Q懵了：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 “實話對你說吧。阿Q成立了一個公司，好幾個股東有幾千萬的投資款。前一陣忽然不見了，股東聯系不上他，公司也空空如也，懷疑他攜款潛逃，報了案讓我們調查?！?/div> “我哪來什么公司？我只是個打工的?！卑自卑道。 “是啊，根據我們的調查，你根本不是我們要找的阿Q，雖然出生年月、出生地一樣，但相片對不上，當地的政府也確認了那個人是阿Q。尤其是你上私塾的學籍檔案，上面有那個人的簽名，這個是阿Q最早出現的證據，我們已經核實。同時我們了解到，你在這兒打了三年工了?！迸肿诱f。 “我是干了三年了?！?/div> “阿Q上個月還在英國開過研討會，照片網站都有。所以我們確認，你不是阿Q?！迸肿诱f。 阿Q不服氣了：“那我是誰？” “你可以是任何人，但絕不是阿Q。順便通知你，你的身份證作廢，得重新辦理，否則會干擾警方調查。嚴重的話我們就拘捕你，把你當盲流處置?！?/div> ??？阿Q癱坐在地，嘴里嘟嚷：“我到底是誰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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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于 2018-6-4 11:32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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